第五十二章：为了吃，奋斗死

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/畅读/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，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。

矿泉水围成的心形阵地里，李拜天擎着小白煮方便面用的破锅子，拿勺子“咣咣咣”地敲起来，吆喝着：“来，老少爷们大小媳妇儿，来，瞧一瞧，看一看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，心动手动不如行动，90后创业青年们的演唱会开始啦！”

李拜天心里没底啊，瞅着广场上的人，一个个都把他当猴看，“咣当”破锅一响，大家都扑哧哧地笑，没有一点素质！气得李拜天在心里骂了一万句罪魁祸首唐小白。

唐小白好歹是个摆地摊的，是地下室青年创业家里的大款，能不能换个底厚的铜锅？平时一副正经商人打扮，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背在身上。可偏偏这人就是个十足的朱由检、葛朗台，勤俭过头。这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他娘嫁给他爹那天，距今有三十几年的悠久历史。那天，红旗飘飘，锣鼓阵阵，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千家万户，鞭炮齐鸣，举村喜庆，他爹把锅戴在他娘手指上……呸，他爹把锅献在他娘膝前，说了句特别动人的情话：“以后，直到死，我就在你这里讨食吃了！”

那时候不是流行下海出国嘛，他爹还会飚两句英语，翻译并在锅边铭刻了这段话：TOEAT，TODEAD！

为了吃，奋斗死！

小白同志长到十八岁，恰逢杀马特、非主流风盛行，参加城里举办的快乐男声海选，因为头发的高度比人家矮了三寸，太主流，屈居第二名，不服，卷上铺盖出门闯荡。那天，他娘把他叫到厨房里，指着那口锅说道：儿啊，你爹死得早，咱家穷啊。

小白领悟能力多强，一下子就听出话里的味道了，登时一拍胸膛：“娘，你不要愁，别人家的小孩出门带金带银带钞票，孩儿不要那些虚的，孩儿出门就带这口锅，儿要把这口锅变成咱娘两的聚宝盆。”

那锅底不仅黑，且薄，薄地跟纸一样，这么些年小白就是轻轻地刮，温柔地擦……不料李拜天饭勺子使劲这么一敲，就亮了一条能把方便面挤出去的缝。

要不是没钱买个铜梆子，哥几个又舍不得贡献洗脸盆，才不会拎着他的古董锅上阵。

“来，瞧一瞧看一看！”脸臊地比大红春联还喜庆，李拜天继续硬着头皮吆喝一阵，眼瞅着看官们聚地里三层外三层都差不多了，就开始有感情地背诵自己写的欢迎辞。

“亲爱的同胞们乡亲们，大家晚上好。欢迎收看由天启一号公司赞助直播的难忘今宵梦想演唱会，我是主持人李拜天。这是我的朋友吉他张……”
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吉他张就跟抽了鸦片似的，身子一个劲地哆嗦，早前那股自信劲早就不见了。

“你再给我丢人试试？”他咬着牙冲吉他张说。

吉他张恨不得揪住他的裤腿子，五官挤出一个大写的尴尬：“我、我紧张。”

去洋马人的，现在说紧张，来不及了！

其实，也不能怪人家吉他张，小屁孩，每天缩在鼓楼街，进进出出就那么百八十号人，坐进观天的小青蛙，没见过大场面，害怕很正常。

“紧张什么？你见人家谢霆锋紧张过？”李拜天低声训斥：“拿出大明星的架子，别人就不会拿你当小人物看！”

吉他张总算是回了胆儿，支起手臂朝大家故作镇定从容地挥手，努力装出偶像的范儿：“嗨，大家好，我是歌手张约翰。”

……李拜天都想打死他了！什么张约翰？你丫不是叫张大陆吗？大陆咋了？多贴近生活！偏偏叫啥约翰，跟个土巴佬似的。

但既然人家给自己起好了艺名，你总不能当面驳斥吧？人都要个面子，特别是张约翰这种以后得靠面子出头的人！李拜天表示理解，转手继续介绍：“还有我们的技术员IT秦秦和——”

秦和呢，原本叫秦合，当年他老爹翻到一首好诗，唐代大诗人李白的《古风》，这首诗气势恢宏，极其壮丽，开头第一句就把他爹镇住了：秦王扫六合，虎视何雄哉！看，有气势吧？明断自天启，大略驾群才！看，还有气势吧？为人父母都是望子成龙，他爹当时一拍桌子一瞪眼，好，就叫他秦合，将来让他气吞山河。

当时IT写到这段往事时，李拜天再瞅瞅他那个“气吞山河”的损样，就敏感地觉察到剧情肯定发生了神逆转。

果然，孩子还没出生，在家陪老婆的秦老爹爱屋及乌，迷上打麻将，夫妻两口子整天坐于麻将桌前搓麻将，上午哗啦啦，下午啦哗哗，半夜三更还要哗啦哗，哭天喊地地就喜欢一个词：和了！

九个月过去，秦老爹的价值观变了：气吞万里山河不如搓得一盘好麻将，秦合正式更名秦和。

这被改了名的秦和就跟断了风水的龙脉，就是招人欺负，小伙伴们经历的脑袋泡马桶啦，放学丢垃圾桶啊，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被扒裤子啊，网吧通宵被老爹老妈男女混合双打，啧啧，这孩子能活下来没半途自杀已经是奇迹。但活下来不代表活得好，久而久之，人就傻了，经常缩着两只肩膀，不拿“正眼”瞧人。

关于他装哑明志，说实话，李拜天也不清楚他要明什么志。

“有请我们的技术员秦和——”李拜天又喊了句，这才发现不妙。

哎？IT秦呢？椅子上，IT秦的衣服挂着，他最珍爱的平板立在中间，像只牌位，瞅着怪阴森。IT秦的头像在里面晃啊晃，向大家挥手，面前举着张纸，上面写：大家好，我是秦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