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追封 追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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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城缟素，凌不疑穿过跪拜的众人走上高台。

“制诏骅县县令程世成，广善大义，与生民恩众，名施于后世，天下贤大夫竞称也，特追封为二等关内侯——”

程止接过诏书，转身高呼：“起灵！送程大人！”身着白衣、头系白带的上官澄和程少商、楼垚跪在一处，上官澄本是不用跪的，却不顾众人劝阻向程老县令的灵柩行了深礼，这是她第二次这般，第一次是为了不能相认的父母，第二次是为了以己之弱身保全城百姓的程老县令，程少商跟着也一并叩首。

袁慎和皇甫仪刚来就看到了这般情景。穿过人群，皇甫仪看见程止扶住了受伤的桑舜华...

“郑刚送老县令一程——”

“郑志明送老县令一程——”

“骅县学子送老县令一程——”

.......

“送老县令——”骅县百姓皆是痛哭流涕。

楼垚在队伍路过后，缓缓起身，“我阿兄常与我说，少年在世，当争功名。起初，我并不能明白为何非要立功，为何非要为官、衣食无忧，平淡过完半生不好吗？今日看到老县令这一程...方才明白了...”程少商和上官澄缓缓起身，上官澄埋首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，程少商看向走远的队伍发愣，楼垚认真地看着程少商唤道：“少商...”程少商回过头看向楼垚，“我想做官，我想做像老县令那般心怀子民、不辱世家门楣的父母官，上不愧于天地，下不愧于百姓。无论乱世盛年，护一城安稳，绝不让下一个囡囡再失去亲人...”

程少商想起了桑舜华之前的话语，喃喃道：“舍弃...亦是为了成全...唯有舍自身、舍小家，才能保百姓安康...”程少商的话让上官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长，她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，眼泪如珠串般落在了玉佩的字上...

凌不疑看着程少商和楼垚两人落寞地收回视线，袁慎则注意着上官澄的情况，看见了她的眼泪...

袁慎回到马车边，看见皇甫仪在马车边踌躇，便问道：“夫子，您好不容易才到，这是要去哪？”

“见她无恙，我便放心了...不见了，不见了...”

——骅县医馆——

上官澄三人围在程小妹床前，程少商拉着程小妹的手。

“阿姊，对不起...囡囡，要回到大父...和父兄身边去了...”程小妹虚弱地说，上官澄施着针希望还能让程小妹撑些时日，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...

“囡囡乖...别去...别去父兄身边...你要好好活着...”程少商和上官澄都落了泪。程小妹转过脸对上官澄说：“将军阿姊...别...弄了...囡囡...不能和你去看星星了...”上官澄握住程小妹的手哭着摇头。

“阿姊们不要哭...大父以前说过囡囡将来...会有好运气...会遇到恩爱一生的人...少商阿姊...你总说...自己运气不好...如今...囡囡把...自己的...好运气...全都...送给阿姊...你和将军阿姊都会幸福的...咳咳...囡囡会在天上...听你和将军阿姊吹笛子的...”程小妹永远闭上了眼睛...

程少商张开了手，是程小妹的饴糖...

——郊外——

程少商将饴糖放在程小妹的墓上，上官澄蹲下身将食盒中的糕点放在墓前。

“囡囡，阿姊们给你带了饴糖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糕点，可甜，可好吃了...你且安心睡着，再也不会疼了...阿姊们为你吹笛可好？”程少商望向手中的笛子，上官澄拿起了箫，笛声与箫声交织，悠扬渺远，直让人想起了曾经几人玩闹的场景...

雨下的很大...很大...

凌不疑举着伞朝两人走来，却看见楼垚举着伞给程少商遮雨。

“纯熙君，给...”上官澄接过伞撑上，放在了程小妹的墓前为其遮雨。“嫋嫋，我先回去了。你们好好聊聊吧...”上官澄将空间留给了两人，冒着雨回去。

“少商！我知你心中难过，但万万不能再淋雨了，会生病的！”程少商放下笛子开口，“病就病吧！我这样的人...活着也是与世无用...”

“不！”楼垚否认道，“你很好！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...”

“我哪里好了？是我的好，能救回被分尸的阿妙；还是我的好，能为程县令挡住面前的刀刃；还是我的好，能够救回程小妹...我什么都做不了...我不能像阿姊那样斩杀贼人，也不能像医士那样救人性命，我甚至不能像商贾...为重建骅县付出财物...我恨极了那些双手沾满鲜血之人，可我又能做什么？我任何人都帮不了...”

“你不要自损自辱。小妹说过，她并无遗憾，因为你让她在临终前重见了家园的模样，她很感激你...还有那些医庐的伤患，原本他们都不想活了，是你鼓励他们让他们有了生志，他们也很感激你...还有我，原本我浑浑噩噩，一直认为自己是无用之人，但这些时日，你我一起，我们查古籍，建屋舍，挨家挨户地去帮忙，骅县才能恢复成如今的模样。但凡你出门，你去听听那些百姓说什么，你都不会认为自己是无用之人...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楼垚肯定地点头：“我发誓！纯熙君也说过你是她最骄傲的学生，你在骅县的所作所为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！将来我若能外放为官，我要与你一起共建太平之地...我保证在那里，像程小妹一般的孩子能够活下去，再也不受离散之苦...少商，我倾慕于你，你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，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。我自小被教导要循规蹈矩，此番随你而来是我第一次不顾长辈之命，自己做主行事。因为我想像你一样无所畏惧，以后我将自强自立，再也不要像以前那般庸碌懦弱了！”

程少商看向楼垚哭着说：“你我同命相怜，我们从前都是被安排好，等着命运摆弄。而从今日开始，我与你志向相同，我信你！就像你不问对错，永远信我那般！”

“少商，我愿与你一路同行，不问过往，不问对错，只求并肩向前...”

“好！”